"我是湛风,不是敌人!
你要相信我!"他的声音混着神魂撕裂的嗡鸣,震得桂花瓣簌簌坠落。
镜中郝悦的银色半边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正常肌肤,左眼球已完全泛白,可右眼里那点橘色却烧得更烈,在银雾中像颗挣扎的星子。
"你......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突然沙哑,带着孩童般的不确定。
银影趁机缠住她的脖颈,指甲深深掐进皮肤,在雪白衣襟上洇出暗红。
可她没有躲,反而将脸贴在镜面上,睫毛扫过湛风掌心的纹路——那是去年她为他煮醒酒汤时,被沸汤溅出的小疤。
湛风喉结滚动。
他想起三天前郝悦还窝在他炼丹炉旁,用筷子戳着未成型的甜糕嘟囔:"风哥的神魂要是碎了,我就把全天下的灵丹都抢来,一颗一颗喂你。"此刻他望着镜中她脖颈上的血痕,手指在镜面上轻轻摩挲那道小疤:"是我。
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这句话像投入油锅的水滴。
郝悦右眼里的橘色"轰"地炸开,竟在镜面上灼出个焦黑的小坑。
银影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先前还在撞击镜面的影子突然调转方向,成百上千条银臂穿透镜壁,抓向湛风的神魂——他的道袍瞬间被撕成碎片,露出心口那道与郝悦同刻的同心印,正随着心跳发出暖光。
"小悦看这里!"湛风咬着牙抬起手,让同心印正对着镜面。
郝悦的瞳孔剧烈收缩,银白的左眼里突然闪过几帧碎片:雪夜的热包子、被烧穿的厨房天花板、他为她梳理炸毛的发尾时低笑的眉眼。
她突然抬手抓住那些银臂,指甲深深掐进自己血肉里——疼,可这疼比被银雾吞噬时清晰百倍。
"是你......是你!"她的声音里有哭腔,有狂喜,更有破茧而出的狠劲。
原本蚕食她肌肤的银色突然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青烟剥落。
镜面上的裂纹开始疯狂闭合,那些穿透镜壁的银臂被挤成碎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湛风趁机引动识海深处的心火。
这簇火是他化神期时以道心淬炼的本命之火,平时温驯如烛,此刻却因郝悦的清醒而沸腾成赤浪。
他咬破指尖,将心火混着精血按在镜面上:"去!"
镜面发出垂死的嗡鸣。
青铜表面爬满金红纹路,像被投入熔炉的古镜。
银雾突然疯狂翻涌,最后几道影子拼尽全力撞向镜面——可郝悦已经抓住了湛风的手腕,她的掌心烫得惊人,橘色火焰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窜上镜面,与金红心火缠绕着化作巨刃。
"轰!"
镜面炸裂的瞬间,湛风被冲击力掀得向后踉跄。
他看见无数青铜碎片如暴雨倾盆,却在触及郝悦时自动偏转,像在向某种更强大的存在俯首。
郝悦的身影从镜中跌落,直接撞进他怀里——这次不是虚影,是带着体温的、真实的、会疼会呼吸的郝悦。
"我回来了......对不起。"她的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湛风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直到确认她后背的每根骨节都真实抵着自己,才敢低头吻她发顶:"说什么傻话......"
可他的话音突然卡住。
识海外的震动来得毫无预兆。
起初像春汛时的地脉轻颤,很快便化作惊雷般的轰鸣。
郝悦猛地抬头,两人同时望向意识空间的穹顶——那里原本是蓝天白云,此刻却裂开蛛网状的黑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墨色雾气,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这是......"郝悦的指尖发抖。
湛风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他能感知到,那震动不是来自郝悦的识海,而是更外层的"屏障"——就像有人在敲打囚禁他们的玻璃罩。
而随着震动加剧,他放在郝悦后腰的手突然触到一片湿润,掀起她的衣摆,只见原本被银影抓伤的伤口正在渗出黑血,血珠落地便腐蚀出焦黑的小坑。
"走。"他将郝悦打横抱起,神魂投影开始疯狂凝聚。
刚才的战斗几乎抽干了他最后的灵力,可此刻识海外的威胁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们刚从一个牢笼里逃出来,另一个更危险的牢笼,正在张开獠牙。
桂花香还未散尽,青石板路却开始成片崩塌。
湛风望着逐渐被黑雾吞噬的初遇场景,在郝悦耳边低笑:"小悦,该回家了。"
而在他们脚下,那点曾苟延残喘的橘色火苗,此刻已烧成遮天蔽日的赤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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