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风将郝悦轻轻放在青石板上,指腹最后一次抚过她发烫的额角。
刚才那缕从她眼尾滑落的银芒还在他道袍前襟泛着冷光,像根细针扎进他心口——他分明感知到,在郝悦灵魂最深处,有团豆大的橘色火苗还在苟延残喘。
"小悦的意识没散。"他喉结滚动,掌心抵在她眉心,灵力如游丝般渗入。
识海连接处传来刺痒的灼痛,这是强行神魂投影的代价——他现在灵力枯竭得连筑基期修士都不如,换作平时,这种冒险等同于自杀。
但当他触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橘色波动时,所有顾虑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撑住。"他对自己说,也对昏迷的人说。
盘膝坐下的瞬间,眼前景象陡然扭曲。
桂花香先涌进来,清甜里裹着点蜜饯的甜腻,是启天市老巷口阿婆的糖炒栗子味。
等视线清晰时,他正站在青石板路上,两边是挂着竹帘的铺子,转角那棵老桂树正簌簌落着金黄花雨——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风哥?"
声音从巷尾传来,带着哭腔。
湛风浑身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五十米外的老墙根下,立着面一人高的青铜镜。
镜面泛着幽蓝的光,郝悦的身影被锁在镜中,指尖抵着镜面,指甲盖都泛白了。
她身后是翻涌的银雾,无数道半透明的影子在雾里攒动,每道影子都长着和她一样的脸,正用额头、用肩膀、用一切能撞的部位,疯狂撞击镜面。
"别过来!"镜中郝悦突然抬头,眼尾泛红,"它们会附在你身上!
我刚才差点......"话没说完,一道银影狠狠撞上镜面,她整个人被震得贴在镜壁上,发丝都炸起来,"疼......风哥你快走!"
湛风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记得初遇那天,也是这样的桂花香。
郝悦蹲在老桂树下捡花瓣,发顶的蝴蝶结歪了,见他过来就红着脸把捡的半捧桂花往他怀里塞:"送你,我、我闻着香!"可现在,她眼尾的泪痣被银雾染得发青,原本清亮的嗓音里混着破碎的颤音,像被踩碎的琉璃。
"别怕。"他往前走,鞋底碾碎几片桂花,"我带你回家。"
话音刚落,镜外的银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最前排的影子伸出手,指甲瞬间伸长三寸,在镜面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
镜面出现蛛网似的裂纹,郝悦的身影跟着扭曲,半边脸变成银色,另一半还残留着焦急的哭相:"它们要出来了!
风哥你......"
"小悦看着我。"湛风加快脚步,能看见镜面上每道裂纹里渗出的银液,像活物般蠕动着要漫出来。
他的神魂投影开始发烫,这是识海排斥的征兆——郝悦的意识空间正在崩溃。
但当他看清镜中郝悦眼底那点橘色时,脚步更稳了,"记得去年冬天吗?
你非说要学我烤甜糕,结果把厨房烧了个洞。"
镜中郝悦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气呼呼咬我檀木珠的样子。"他继续说,离镜面只剩三步,能看清她睫毛上挂的泪滴,"你说'风哥烤的甜糕比我差远了',可后来偷偷把焦了的那半块全吃了。"
银影的撞击声突然弱了一瞬。
镜中郝悦的银色半边脸开始消退,露出底下泛着粉的脸颊:"你、你怎么现在提这个......"
"因为我要你记起来。"湛风抬手按在镜面上,掌心的温度透过镜面传过去,与郝悦抵在镜内的掌心重合。
他能感觉到那些银影在抓他的神魂,像无数冰锥扎进皮肤,但更清晰的,是掌心下那点橘色火焰正在跳动,"记起你是郝悦,是会为甜糕炸毛,会在我熬夜修炼时偷偷塞热乎包子的郝悦。"
镜面上的裂纹突然开始闭合。
银影发出更凄厉的尖叫,有几道甚至穿透镜面,在郝悦手臂上抓出血痕。
她吃痛蜷缩,却反手抓住湛风按在镜面上的手:"疼......但我好像......"
"我在。"湛风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撕裂,这具投影撑不了多久了。
他望着镜中郝悦逐渐清明的眼睛,突然笑了,"你说过要陪我看化神劫那天的日出。
现在反悔,我可要记你一辈子账。"
镜外的银影突然暴起。
最前排的影子撞碎镜面一角,银液如毒蛇般缠上郝悦的脚踝。
她痛呼一声,整个人被拽向银雾深处。
湛风瞳孔骤缩,也顾不上神魂撕裂的剧痛,另一只手结出法印——
"魂锁术!"
他的吼声混着桂花香撞进空气里。
镜面上突然腾起赤金锁链,缠上郝悦的腰肢。
而在锁链亮起的刹那,他看见镜中郝悦的眼底,那点橘色火焰"轰"地烧了起来,比他的心火更亮,更烫。
赤金锁链缠上郝悦腰肢的刹那,湛风的神魂像被利刃反复切割。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具投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可当镜中那抹橘色火苗因锁链亮起而猛地窜高三寸时,他咬碎舌尖,用血腥气逼退眼前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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