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的缝隙。
门缝里没光,只有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汗馊味,草药膏混着腐朽木头的怪味扑面而来。
黑暗中,一只浑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贴了上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审视,像黑夜里的独狼。
"你是谁?"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门缝后传来。
易中海强自镇定,将蒙脸的布巾又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也压得又低又急:"刘爷?道上朋友引荐,说有烦心事,能请刘爷搭把手疏通疏通。"
门缝后沉默了片刻,那只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易中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目光落在他藏钱的胸口位置那沉甸甸的份量上。
"进来吧!"拐子刘的声音依旧沙哑。
门被猛地拉开更多。借着微弱的月光,易中海看清了里面站着的人影。
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有些佝偻,拄着一根脏兮兮的木棍,走路时左腿明显不方便。
正是传说中的"拐子刘"。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皮肤粗糙黝黑,一双三角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凶光,绝不是善茬。
易中海只得侧身挤进那仅容一人的缝隙。
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迅速关死,屋里只有拐子刘点起的一盏被烟油熏得乌黑的煤油灯。
屋内极其狭窄,脏乱,一张破木板床,一个缺腿的凳子,空气中弥漫着之前那股复杂的臭味。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在胸腔里撞。时间一分一秒都是催命符!
他再顾不得许多,单刀直入,从怀里摸出那个用手帕裹着的小布包。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在那张油污满布的破桌子上,发出沉甸甸的闷响。
他慢慢揭开一层层的手帕,灯光下,赫然露出里面卷得整整齐齐的,厚厚一沓钱!还有几枚压箱底的银元,以及一块成色不错的小金条!
看到这些硬通货,拐子刘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伸出脏兮兮,指节粗大的手,掂量了一下那沓钱的厚度,捏了捏那根小金条,又扫了扫那几块现大洋。
末了,他把这些东西往桌中间轻轻一推,抬起眼皮,目光重新落回易中海蒙着的脸上,那眼神已经没了之前的警惕,只剩下精密的算计和赤裸裸的贪婪。
"你要疏通哪里?"拐子刘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打碎一个杯子。
易中海咽了口唾沫,声音紧绷得像快要断裂的弓弦:"城东!南锣鼓巷95号前院,有个叫苏长顺的小崽子,就今儿夜里把他一条腿疏通断了!要利索不能喊,人别弄死,废了他一条腿就行!"
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每个字都带着狠劲和决绝,"越快越好,我需要现在就要动手!"他焦躁地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他一出门就麻烦了!"
"哦?"拐子刘拖长了声调,三角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就像猫逗弄爪下已经半死的耗子。
他没去看桌上的钱,反而慢悠悠地从墙角摸出一个黑黢黢的烟袋锅子,掏了点劣质烟丝,凑到油灯上,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像石头一样压在易中海心上。
"现在就要?"拐子刘终于吐出一口浓烟,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还是那么沙哑,"南锣鼓巷?前院?夜里摸进去干这种活?"
他猛地抬起眼皮,那眼神锐利得像针,钉在易中海身上,"同志!你怕是不知道现在是啥年月吧?"
"解放快六年了!这四九城的联防队可不是吃干饭的!晚上查得比白天还他妈邪乎!"拐子刘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一股子亡命徒才有的凶狠和市侩。
"南锣鼓巷那是正儿八经住人的地界儿!半夜三更摸进去,敲断人家一条腿?还得不让他喊出声?那么容易?"
他猛地把烟袋锅子在桌角上用力磕了磕:"这是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买卖!懂不懂?稍微有点响动!惊动了旁边睡觉的!哪怕是咳嗽一声!老子这条老命今儿晚上就得撂那儿!公安的铐子可不是吃素的!进了局子,这条命够不够抵都两说!你让我现在就去?"
拐子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冰冷:"想立竿见影出结果?行!得加钱,就桌上这点玩意儿…"
他嫌弃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些钱,银元和小金条,"只够买平常日子干这活的辛苦钱,还不够买兄弟我这颗脑袋冒这么大风险的钱!"
他伸出三根乌黑的手指,在易中海眼前用力晃了晃说:"再添三百!少一个大子儿都没得谈!必须是折现成现大洋或者金条!现在就给!那些纸票票擦屁股都嫌硬,老子不稀罕!"
他那独腿支撑着身体,眼神却居高临下,带着亡命徒特有的狠戾和不容置疑,"拿不出?趁早滚蛋!老子还想多活两天!"
易中海的脑子嗡的一声!这拐子刘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几乎是把他彻底榨干,还得搭上棺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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