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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苏长顺拎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哼着小曲儿晃进了南锣鼓巷95号大院。
油纸包里是供销社刚买的猪大肠和几根带肉的骨头,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子腥臊又诱人的肉味。
他特意绕了点远路去买的——今儿可是他在轧钢厂首秀大获成功的日子!得犒劳犒劳自己!
主要是这个时间点,供销社好肉早卖没了,也就这猪下水和一些骨头还有些,不过收拾好了,配上傻柱的手艺,那也是一顿美餐!
前院的水池边,贾张氏正跟阎埠贵的媳妇杨瑞华在那儿唠嗑,手里纳着永远纳不完的鞋底,眼睛却滴溜溜地往院门口瞟。
看到苏长顺拎着油纸包进来,贾张氏那对三角眼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又很快暗下去,撇着嘴,鼻子里哼出一声。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新晋的苏干事嘛!"贾张氏故意把"干事"俩字咬得阴阳怪气,眼睛盯着那油纸包,"这大包小包的,买的啥好东西啊?让咱们也开开眼呗?"
杨瑞华也好奇地伸脖子,但没吭声,她家老阎精打细算惯了,可舍不得买什么东西。
苏长顺脚步一顿,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冷笑:这老虔婆,眼红病又犯了!他大大方方地抖开油纸包,露出里面还带着血水的猪大肠和几根光秃秃的骨头:"张婶,您老眼神儿真好!这不,今儿厂里板报反响不错,买点下水打打牙祭。您要是不嫌弃,待会儿炖好了,我给您端一碗去?"
贾张氏一看是猪大肠,脸都绿了,她这种"讲究人",最看不上这些贱肉,嫌脏嫌臭。
她撇着嘴,声音拔高了八度:"哎哟喂!可别!咱们贫下中农,可吃不起这金贵玩意儿!某些人啊,一进了工厂,不想着好好搞建设,倒学上了资产阶级那套享受!又是肉又是骨的,啧啧啧,这思想啊,可得好好改造改造!"
这话可太毒了!1955年"资产阶级享受"这顶帽子扣下来,轻则批评教育,重则影响前途!
水池边其他几个洗菜的妇女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在苏长顺和贾张氏之间来回瞟,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苏长顺眼神一冷,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
他把油纸包重新包好,慢悠悠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猪大肠,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带刺。
"张婶啊,您这话我可不敢认。首先啊,这猪大肠,在旧社会那是富人看不上,穷人不舍得吃的贱肉,现在新社会了,劳动人民当家作主,吃点自己挣来的下水,怎么就成了资产阶级享受?您这是看不起劳动人民的饮食爱好?还是觉得咱们工人不配吃肉?"苏长顺心里冷笑,扣帽子嘛谁不会?
贾张氏被噎得一哽,刚要张嘴,苏长顺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上麻利地翻洗着肠子,嘴里的话跟连珠炮似的。
"再者说,我这买肉的钱,可是扛了三个月麻袋,画了一天板报,一滴汗珠子摔八瓣挣来的!干干净净!倒是您家——"
他故意拖长了音,眼睛往中院方向瞟了瞟,"东旭兄弟的工资,听说月月都月光?秦嫂子天天在院里哭穷,您这鞋底纳得再勤快,也换不来二两肉吧?要不…我教您个法子?把纳鞋底的工夫,去街道办申请个正经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那才叫硬气!您说是不是?"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贾张氏最恨别人提她不去工作的事儿!她蹭地站起来,鞋底往盆里一摔,溅了杨瑞华一身水:"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我们贾家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干不动工怎么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临时工,嘚瑟什么嘚瑟!"
苏长顺把洗好的大肠往盆里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笑容越发和气,眼神却冷得像冰:"张婶子,您消消气。我哪敢指点您啊?我就是个临时工,比不得您这院里的老资历。不过啊——"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一点,"您刚才那资产阶级享受的帽子,我可戴不起。这要传到厂里保卫科耳朵里…您猜他们是信我这个刚为厂里争了光的板报能手,还是信您这天天纳鞋底骂街的…嗯?"
贾张氏脸色"唰"地白了。她再泼,也明白"诬陷工人阶级"这罪名有多重!嘴唇哆嗦着,愣是没憋出半个字。
街道就有人因为污蔑军人被枪毙,污蔑了工人阶级直接送农场劳改的也有。
杨瑞华一看要闹大,赶紧打圆场:"哎哟,老嫂子,您看您,跟孩子较什么劲啊?长顺买点下水怎么了?我家老阎还说呢,猪大肠补铁!长顺啊,快回去准备晚饭吧!"
苏长顺见好就收,端起盆子,临走前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刀:"张婶,您要真馋肉了,晚上来前院,我给您留点汤。"
说完,他哼着"咱们工人有力量",溜溜达达回了屋。
贾张氏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鞋底都快捏碎了,却愣是没敢再骂一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苏长顺,嘴比刀还利,心比针还细,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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