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采了半篮时,风雪忽然大了起来。他们躲进山腰的破庙里,庙里的石桌上还留着烧火的痕迹,角落里堆着些干柴。临风很快生起堆火,火苗舔着柴薪,发出噼啪的声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时而交叠,时而依偎。
“你看这火。”沐荷指着跳动的火苗,“一根柴容易灭,捆在一起就能烧得旺。”
临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早上做的梅干饼,还带着余温。他掰开一块递到她嘴边,饼里的梅香混着炭火的焦香,在舌尖漫开温暖的甜。“就像我们,”他咬了口饼,声音含糊却清晰,“同心同德,就不怕风雪。”
庙门外的风雪里,忽然闪过几道熟悉的影子。云帆披着蓑衣站在梅树下,手里握着为梦荷挡雪的伞;梦荷则在他身后,悄悄往他的袖中塞着暖炉,动作里的关切穿越了两世的风雪;璞玉背着碧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抓着全世界;梅龙与翩翩依偎在破庙的另一角,他用体温为她暖手,她则用围巾裹住他的耳朵,两人的笑在风雪里凝成温柔的霜。
“是他们在陪我们挡风雪。”沐荷的眼眶有些发热,握紧了临风的手,掌心的汗与他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就像师太说的,同心者,从未真正分离。”
云帆的声音穿过风雪传来,带着笛音般的清冽:“所谓同心,不是永不相离,是无论相隔多远,心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抬手指向诗滢轩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颗温暖的星,“就像那盏灯,无论我们在哪里,都知道它为谁亮着。”
梦荷的声音则像浸了雪的梅香:“同德者,不是处处相同,是懂彼此的坚守,敬彼此的不同。”她指了指临风为沐荷披的棉袍,又指了指沐荷为临风包扎的手指,“就像他愿为你寒,你愿为他痛,这便是最好的同德。”
风雪渐小时,他们往回走。临风背着沐荷,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着最安心的鼓点。雪地上的脚印依旧深深浅浅,却多了串小小的印记,是她从他背上探出头,用树枝画下的荷叶,与他的梅花印交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回到诗滢轩时,暮色已浓。临风生起灶火,沐荷则忙着处理采来的野菜,厨房里很快飘出团子的香气,混着梅饼的甜,在风雪里织成温暖的网。他们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分食着刚出锅的团子,烫得直呵气,却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碗。
“你看这团子。”沐荷指着碗里的翠绿,“野菜虽苦,混着糯米的甜,就成了好滋味。”
临风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里面是那支雕好的并蒂梅荷簪。簪头的梅花与荷花相互缠绕,枝干上刻着“同心同德”四个字,笔画里还留着他刻意没磨掉的刀痕,像两世未平的牵挂。“给你的。”他把簪子插进她的发间,指尖在她耳后轻轻摩挲,“以后每年立冬,我都为你雕支新的。”
沐荷摸着发间的簪子,忽然觉得两世的时光都在这一刻落了地——瑶池的誓言,曲院的相守,梅林的等待,最终都化作了灶膛里跳动的火苗,碗里温热的团子,发间温润的木簪,化作了那句藏在风雪里的“我懂你”“我陪你”。
所谓同心同德,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盟约,是云帆为梦荷挡的风雪,是璞玉与碧玉共抄的诗卷,是梅龙与翩翩在雪地里写的信诺,是寻常日子里,你为我披的衣,我为你包的伤,是两心朝着同一个方向,把岁月的风雪,走成温暖的归途。
窗外的风雪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给诗滢轩镀上层银辉。廊下的铜铃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响声里带着梅香与暖意,像在为这两心相依的岁月,唱支悠长的歌。而那支并蒂梅荷簪,在月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在诉说:最好的同心,是岁月为证;最美的同德,是朝暮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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