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使也不耽误事,赶紧搬开刺栅栏让众人入城,有了这些东西,城里总算能渡过一些日子。
安熙宁来到城内,看到空空荡荡的街道一片狼藉,守城的士兵脸色苍白,都像闺中女子一样戴着一块湿布掩住口鼻。
刚入城,秦副使让他们也戴上浸湿的药布,解释道:“这是头儿和江浦县的大夫找到能减缓染病的办法。”
众人赶紧依言戴上药布遮挡口鼻,正把粮食送往粮仓时,忽然街道来了一群人,手上拿着厨具利器,气势汹汹朝他们冲来。
“我们要出城,朝廷都不管我们了!把城门打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一个老人衣衫褴褛,怒声喊道。
秦副使显然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拔出长剑,寒光闪烁,冷声道:“谁敢出城就死!谁说朝廷不管,我身后便是朝廷派来的运输粮食和送药的队伍!”
为首的褴褛老人面色一滞,混浊的目光看向安熙宁等人,随后情绪崩溃地跪在地上大哭,嘴里喊着感谢天家的话,还不停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人群中很多人都直接哭了,哭得不成样子。
安熙宁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这只是来到江浦县看到的第一幕,要是他们不来,可想这里的人该有多绝望。
光是这一刻,她就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可她没想到这仅仅是最温和的一幕,在这些人被秦副使安排人散去后,他们往城内走去,经过一处医馆,只是路过的一会便抬出来好几具尸体。
被抬出来的人嘶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可病怏怏的身体,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安熙宁被惊了一下,忙问秦副使:“这人是怎么了?”
秦副使摇摇头:“这是大夫无能为力的意思,只能等死,死了就直接扔去埋葬。”
短短的一段路程走得十分沉重,江浦县的情况远比她想的要严重许多,难怪纪墨卿会亲自写信回金陵请求皇上的。
他们到粮房把粮食和药材放好,秦副使在这里安排了重兵守着,这可关系着全城人的命。
做完这些,秦副使才带他们到歇息的地方。
安熙宁一路都不见世子大人,秦副使也没有提起,来到住处也没看到人,等随自己一同过来的人都散去后,她才问道:
“秦大人,世子大人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副使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抹悲伤之色,他知道此事瞒不住,如实说道:“大人也染病了!”
安熙宁面色一震,“怎么会这样,情况严重吗?世子大人现在在哪?我要去看看他。”
“大人也是前日开始周身发烫,咳嗽恶心不止,也没有胃口,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除了送饭的,他不愿任何人见他,生怕感染给其他人,您还是别去的好。”秦副使劝道。
她眉头紧皱,看了眼时辰也快到晚膳的时候,顾不上休息,随口问道:“厨房在哪?”
秦副使立马知道她想做什么,想到世子大人之前瘫痪在床时,也是因为受安娘子的照顾才得以恢复,赶紧带她去厨房。
安熙宁到了厨房,能用的食材贫乏,但有干瘪的包菜和蛋,她把包菜用水浸透,原本干瘪的包菜会恢复清脆,调拌好鸡蛋。
一切准备妥善,随后开火,做之前第一次给纪墨卿做过的黄金包儿饭,做好后便让秦副使给他送去。
秦副使一如之前给纪墨卿送膳,房内,纪墨卿闷声咳着,实在是没胃口,虚弱说道:“我不饿,拿走吧。”
“头儿,今日的膳食不一样,朝廷派送粮送药的人今日到了,您怎么也看一看,说不定有胃口呢。”
听到朝廷送粮送药材的人到了,他咳嗽的声音缓和几分,“那放下吧。圣上有没有安排太医过来?赶紧让他们给大家诊治。”
他从安熙宁口中知道此次太医们都没有来,也没有大夫来,但担心纪墨卿的身体,便扯了个慌:“嗯……太医们已经到啦,都去给大家诊治啦……一定会没事的。”
秦副使显然不会撒谎,房间内沉默片刻,纪墨卿缓缓说道:“你一撒谎就会习惯带上啦,太医根本就没有来是不是!朝廷派人送粮送药也是在撒谎吗!这种谎都敢撒,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纪墨卿话说得急,又急促咳起来。
秦副使赶紧解释道:“大人恕罪,朝廷送粮送药的队伍确实来了,太医们也确实没有来,您吃到膳食就明白了。”
纪墨卿闻言,不知他葫芦卖的什么药,艰难起身过去拿膳食。
秦副使透过门把膳食放进去,随即又把门关上。
纪墨卿看到晚膳的一顿时愣住,这熟悉的包儿饭模样瞬间让他想起安熙宁的音容笑貌。
随即又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来江浦县,真是病糊涂了,不过此时此刻竟真的有些想她了,也不知她在金陵怎么样,沈家应该不敢找她麻烦了吧。
转而又莫名担心起来,如果他死在江浦县,她会不会又被沈家欺负,早知道离城前把沈家的罪证给她一份自保就好了!
他随手拿起包儿饭,目光温柔地吃了口,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味道竟然跟她做的一模一样!她做包儿饭的习惯他知道,赶紧朝门外喊道:
“老秦等一下!”
秦副使就在门外没走,应道:“头儿,下官在!”
“阿宁!阿宁是不是来了江浦县!这个包儿饭是不是她做的!”纪墨卿急声问道。
秦副使没有隐瞒,如实回道:“是,安娘子就是朝廷安排给江浦县送粮送药的队伍。”
纪墨卿猛的咳嗽起来,顿时慌了神,这里这么危险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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