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沈念正盯着课表上的"住宿生守则"第七条款发呆——【23:00后禁止使用镜子，违规者记过处分】。指腹摩挲着泛黄纸页上被红笔圈住的"镜月楼303"，新转来的第十三天，她终于被分配到这所市重点高中最神秘的女生宿舍。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在她经过时突然爆裂，黑暗中传来指甲划过瓷砖的声响。当沈念摸出手机照亮楼梯转角，看见穿蓝白校服的女生正背对她站在消防栓前，齐耳短发下露出后颈处硬币大小的青斑——那是今天下午在医务室看见的、被校医反复涂抹薄荷药膏的位置。
"303在三楼最里面。"女生突然转身，苍白的脸在手机冷光下泛着青灰，沈念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缠着渗血的纱布，"记住，过了十二点别照镜子，尤其是第三面。"
铁门在身后发出生锈的吱呀声时，沈念听见上铺传来翻书的响动。四人间的宿舍里，原木床架散发着霉菌气息，贴满星星贴纸的墙面上，三张床位已被各式玩偶和明星海报填满。唯一空着的下铺床头，歪歪扭扭刻着细小的英文：mirror has memory。
"新室友？"斜后方传来冷淡的声音，梳着高马尾的女生正对着挂壁式镜子描眼线，镜中倒影的眼尾多了道青黑色阴影，"我是舍长陈羽，左边是周小禾，睡你上铺的是林漫。"她指尖敲了敲镜面，"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关灯，还有——"
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沈念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锁屏界面显示23:00整。她听见上铺林漫的翻身声，床垫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黑暗中，陈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千万别数镜子的数量。"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被冻醒了。月光从生锈的防盗网间漏进来，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光影。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灯光映出贴在墙上的便利贴：【第三面镜子在储物柜最上层】。当她踮脚推开柜门，陈旧的樟木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镜面擦痕里隐约映出个披散长发的人影。
"看够了吗？"周小禾的声音从右侧床位传来，这个总戴着卡通发箍的女生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她，"七年前住这儿的学姐，就是对着这面镜子割腕的。血珠滴在镜面上的声音，就像在数‘一、二、三’......"
床头的闹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红色数字跳到00:00。沈念看见储物柜的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缓缓勾起嘴角，而身后的周小禾，正用缠满创可贴的手指对着镜面比出"三"的手势。
晨光透过雾蒙蒙的窗玻璃时，沈念发现枕头上粘着几缕湿漉漉的长发。发质粗糙得像是从扫帚上扯下来的，发尾还沾着暗褐色污渍——和昨天在浴室下水道看见的堵塞物一模一样。
"又做噩梦了？"林漫从上铺探出头，这个总捧着哥特小说的文艺委员眼下泛着青黑，"镜月楼的每个床位都死过人哦。三年前高三学姐在阳台烧错题集，结果被浓烟呛死；五年前有人把安眠药混进奶茶，据说临死前还对着镜子笑......"
沈念低头翻开帆布包，那本从旧书店淘来的《镜渊传说》滑了出来。泛黄的扉页上，用红笔圈着：【每月农历十五，镜中世界会吞噬活人影子】。她想起昨晚在储物柜镜子里看见的异常——自己的影子比身体长出半个头，脚尖还在不断渗出血迹。
医务室的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校医张姨正在给周小禾换手指的纱布。沈念注意到小姑娘手腕内侧新浮现的青斑，和昨晚楼梯间遇见的女生、以及自己左腰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新来的同学？"张姨突然转身，金属药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沈念看见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张泛黄照片：七个穿校服的女生围着老式梳妆台，中间那个女生的脸被镜子反光完全遮住，"最近流感严重，记得每晚喝我煮的艾草水。"
回到宿舍时，陈羽正在用酒精棉反复擦拭桌面。沈念瞥见她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扉页贴着张剪报：【一中女生宿舍离奇死亡案，死者唐薇疑因校园暴力自杀】。照片里的女生后颈处，分明有和周小禾、楼梯间女生相同的青斑。
午夜十二点，沈念被水滴声惊醒。她摸黑走向洗手间，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推开门的瞬间，镜面雾气中浮现出用口红写的字：【第三个七日后，我们都会变成镜子的养料】。周小禾正对着镜子刷牙，水流从指缝滴落的节奏，恰好是"滴答、滴答、滴答"三声。
当沈念转身时，看见淋浴间的帘子正在无风自动。她颤抖着掀开帘子，生锈的喷头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人形，而瓷砖墙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七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其中一个的后颈，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青斑胎记。
第三周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了新规定：【禁止学生携带任何镜子进入宿舍，违规者开除】。沈念注意到讲台下的陈羽突然捏紧钢笔，墨水在笔记本上晕开大片污渍，恰好遮住"唐薇"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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