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姐…再坚持一下…一定还有办法…”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动,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微弱希冀。他用左手穿过苏青的腋下和膝弯,试图将她抱起。但苏青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左肩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脱力。尝试了几次,才勉强将她冰冷的身体半背半拖地扛在相对完好的左肩上。苏青的头无力地垂落在他的右肩伤口处,冰冷的发丝贴着焦糊的皮肉,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钻心的疼痛。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右臂的剧痛和无力感让他无法保持平衡,左肩扛着苏青的冰冷重量,断臂创口在摩擦和压力下汩汩涌出污血,顺着他的脊背流淌而下。怀中的囡囡虽然不重,却如同冰冷的铅块,不断汲取着他残存的热量。龟裂的黑土地湿滑崎岖,裂缝中渗出的暗红血露散发出甜腥的铁锈味,混合着枯木腐败的霉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无处不在的、带着精神干扰的灰白雾气如同活体的裹尸布,缠绕着步履蹒跚的身影。
陆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感在剧痛和疲惫中变得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眩晕、幻听和冰冷的绝望中反复摇曳。好几次,他都差点栽倒在地,全靠着一股“不能倒在这里”的执念强行支撑。
终于,在翻过一道由苍白枯木虬结形成的低矮山脊后,陆砚的目光锁定了前方一片相对背风的洼地。
洼地深处,一株早已枯死、却异常粗壮的巨大枯木歪斜地矗立着。树干在根部的位置因腐朽而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树洞。洞口被垂落的、如同干枯鬼爪般的粗壮气根半掩着,内部空间幽暗,但足够容纳几人藏身。洞口的岩石地面上,粘稠的暗红血露正顺着龟裂的缝隙缓慢渗出、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就是这里了!
陆砚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踉跄着冲下洼地,几乎是扑到了树洞的入口。他先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包裹着的囡囡放进树洞内侧相对干燥的角落。小女孩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小脸上的粉紫纹路在洞内的幽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然后,他极其轻柔地将肩上的苏青放下,让她靠着洞壁内侧冰冷的岩石。苏青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死寂灰败的脸庞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心口那片灰黑破碎的烙印,在洞口透入的微光下,如同冰冷的墓碑般刺目。
做完这一切,陆砚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洞口地面,背靠着粗糙的枯木树干。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浸湿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
必须处理伤口!否则别说保护她们,他自己都撑不过今晚!
陆砚强打精神,用左手撕扯下身上相对干净的布条——这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力量。他先看向自己左肩那恐怖的断臂创口。污血和脓液仍在缓慢渗出。他咬紧牙关,用布条蘸取了一些洞口岩石上滴落的、相对“干净”的暗红血露——这血露虽然散发着铁锈甜腥味,但似乎蕴含着微弱的、驳杂的能量气息,或许能暂时抑制感染和止血——忍着强烈的灼烧感,开始笨拙而艰难地擦拭、清理创口边缘的污秽。
嗤——!
布条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和碎裂的骨茬,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陆砚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死死咬着牙,继续清理。粘稠的污血和脓液被血露稀释、擦拭,露出下方更加狰狞的创面。暗红的筋肉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抽搐。他只能用撕成条的破布,蘸着冰冷的血露,在左肩断臂处进行极其简陋的包扎。每一次缠绕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布条很快被渗出的污血染透。
接着是右臂。焦黑萎缩的手臂如同枯枝,布满了深可见骨的裂痕。他同样用蘸了血露的布条小心地擦拭掉表面的污垢和残留的菌液粘液。当布条擦过那些裂痕深处的焦糊血肉时,一种混合着灼烧和刺痛的怪异感觉传来,让他几乎昏厥。他只能简单地用布条将整条右臂松松地包裹起来,避免二次损伤。
处理完自己最严重的两处伤口,陆砚几乎虚脱。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他看向洞内的囡囡和苏青。
囡囡依旧昏迷,小脸苍白。陆砚挣扎着爬过去,用左手沾了些冰冷的血露,小心翼翼地擦拭她小脸上沾染的污秽,尤其是那些粉紫色的妖异纹路周围。当冰冷的血露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囡囡的身体本能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带着混乱音节的梦呓:“…树…根…唱…歌…蝴…蝶…是…红…的…”,瞳孔深处的粉紫漩涡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陆砚的心狠狠揪紧,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用撕下的干净布条内衬,蘸着血露,轻轻覆盖在她小腿之前溃烂、现在似乎被孢子异化而呈现出诡异暗紫色的伤口上,进行最简单的“湿敷”处理。他不敢过多触碰,生怕加剧她的痛苦和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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