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骨师沉重的金属足音在幽暗的溶洞甬道中回荡,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冷却液泄漏的“嗤嗤”声和金属关节不堪重负的摩擦呻吟。巨大骸骨左爪构成的“晶棺”内,陆砚那布满暗红血丝的晶化身躯毫无生气,仿佛一块凝固着绝望与毁灭的琥珀。他左眼紧闭的眼睑下,那点余烬般的暗红光芒已微弱到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
李锐拖着剧痛龟裂的双腿,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刃上。暗紫色的空间侵蚀纹路如同活着的毒藤,在皮肉下疯狂蠕动、贲张,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冰冷的汗珠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滚落,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铸骨师爪中那抹冰冷的晶蓝,那是他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囡囡…陆砚…”沙哑的呼唤在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身后深渊战场传来的能量轰鸣与菌主那疯狂的意念嘶吼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
“个体…李锐…空间侵蚀…指数…持续升高…生命体征…临界…”铸骨师沉闷的电子音在寂静的甬道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报,“加速…行进…目标…‘鬼医’回廊…距离…三千米…”
三千米…在平时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此刻却如同天堑。李锐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双腿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身后深渊的恐惧中移开,聚焦在眼前的黑暗与铸骨师那庞大、破损却依然坚定的金属背影上。
甬道越来越狭窄,湿滑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光线幽暗得只能勉强视物。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弥漫着浓重的腐败菌类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味。脚下的地面不再坚实,而是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的暗色菌毯,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惰性精神污染…源质…干扰…感官…”铸骨师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前方更加深邃的黑暗,“个体…李锐…保持…精神…集中…避免…深度…接触…”
李锐心中一凛。惰性精神污染?源质?这些名词对他而言过于遥远和陌生,但铸骨师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恐惧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集中精神于脚下和前方的黑暗。然而,那无处不在的腐败气息和脚下的蠕动感,如同冰冷的蛇,不断试图钻入他脆弱的意志缝隙。
突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婴儿般压抑的啜泣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左侧一个不起眼的岔道阴影中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在死寂的甬道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李锐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囡囡?!
他下意识地就要朝那个方向冲去,却被铸骨师巨大的金属右臂瞬间拦住。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一个激灵。
“精神…污染…幻听…陷阱…”铸骨师沉闷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否定,“目标…星火…信号…消失…此处…无…生命…反应…前进!”
那啜泣声还在继续,甚至带上了一丝焦急的呼唤:“锐…锐哥哥…救…救我…” 声音凄楚可怜,直击李锐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不…不是幻听…”李锐挣扎着,理智在剧痛和强烈的担忧下摇摇欲坠,“是囡囡!她可能掉到附近了!放开我!”他试图推开铸骨师的金属臂膀,却如同蚍蜉撼树。
“逻辑…错误…”铸骨师的声音毫无波澜,机械义眼的红光死死锁定那幽暗的岔道口,“声源…分析…非…生物…声带…震动…模拟…波动…匹配…‘哀恸菌株’…精神诱导…特性…确认…威胁等级…低…但…干扰…行进…建议…排除…”
话音未落,铸骨师巨大的金属右臂末端,那柄伤痕累累的链锯猛地抬起,锯齿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没有冲向岔道,而是将链锯狠狠劈向岔道口上方一块凸出的、布满苔藓的岩石!
轰咔!
岩石应声碎裂!碎块裹挟着苔藓和菌毯雨点般落下!就在岩石碎裂的瞬间,那幽暗的岔道深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非人的尖啸!仿佛无数细小的玻璃在摩擦!同时,岔道口的地面和岩壁上,无数点惨绿色的荧光骤然亮起,如同密密麻麻的鬼眼!那些荧光附着在一种形似枯槁人手、表面布满粘液的暗紫色菌类上,正是它们发出的模拟人声!
“哀恸菌株”被惊扰,尖啸声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波扩散开来!李锐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剧痛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湿滑的菌毯上!暗紫色的空间侵蚀纹路如同被刺激的毒蛇,瞬间沿着大腿向上蔓延,带来更加撕裂的剧痛!
“呃啊——!”他痛苦地蜷缩起来。
“威胁…排除…”铸骨师链锯收回,发出蒸汽泄压的嘶鸣。尖啸声和惨绿荧光在链锯的威慑下迅速消退,岔道口重归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更加浓郁的腐败腥甜气息证明着刚才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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