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归无……”
伴随着政委那该死的咆哮，约翰复活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去抓那把沉重的激光枪。
他只是闭上了眼。
脑海里，那属于炮灰约翰的一切——对死亡的恐惧，对战争的憎恨，对家人的思念，那麻木的绝望——所有这些曾将夜瑠意识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情绪，在这一刻，被一个无形的漩涡猛地向内一扯。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轰！
不是爆炸的轰鸣，而是精神世界的坍缩。
夜瑠的意识豁然一空。
那种隔着磨砂玻璃看世界的滞涩感，连同那具躯壳里残存的，不属于他的情感垃圾，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他依旧是这个弱不禁风的炮灰士兵，但在这个名为历史观影厅的鬼地方，他第一次，真正夺回了属于“夜瑠”的主动权。
遥远维度之外，一声轻笑响起，如水晶风铃般悦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那至高的存在显然注意到了这滩死水里泛起的涟漪，祂精心准备的惩罚套餐里，竟钻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小小变量。
但祂并未干涉，反而兴致更高了。
夜瑠没有精力去理会那若有若无的窥探。
他正在适应这份久违的，绝对的清醒。
既然能吞噬自身的情绪……那么，别人的呢？
他睁开眼，重新打量这个充斥着炮火与死亡的战壕。
这些帝国卫军士兵，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这些，都是养料。
他开始在战场上有目的地移动。
不再是躲避炮火，而是追逐死亡。
当一名士兵被爆弹轰碎胸膛，生命最后的恐惧与不甘正要逸散时，夜瑠会“恰好”路过，那无形的精神漩涡悄然一卷，将那份最精纯的恐惧抽走。
当一名新兵被吓得尿了裤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时，夜瑠会不经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那股浓烈的绝望便被悄无声息地吸走大半。
他体内的亚空间奇点本源，那片虚无的漩涡，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
一个绝对冷静的领域，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将外界的混乱与疯狂隔绝开来。
这种变化，自然瞒不过那个满脸横肉，将士兵生命视作数据的政委。
“约翰！”
粗暴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唾沫星子喷了夜瑠一脸。
夜瑠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这个名叫约翰的家伙，太不对劲了。
以前的他懦弱麻木，和其他炮灰没什么两样。可现在，他居然能在枪林弹雨中保持一种诡异的，死人般的冷静。
好几次，他都看见约翰从尸体堆旁边走过，那不是勇敢，而是一种……漠然。
这种反常的冷静，只有一种解释——混沌腐化！
“士兵约翰，”政委的声音变得冰冷，“我怀疑你的灵魂，已经受到了亚空间异端的污染！”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爆弹手枪，枪口直指夜瑠的眉心。
“为了帝皇，为了人类，我将在此净化你！”
又来了。
在这无尽的轮回中，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次数，可比死在敌人手里多得多。
就在政委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刹那。
夜瑠动了。
他将这段时间吞噬、压缩、提纯的所有负面情绪——那些足以让钢铁意志崩溃的恐惧，那些足以让百战老兵发疯的绝望，一股脑儿，反向灌进了政委那被“忠诚”填满的大脑！
“啊——！”
政委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
海啸般的恐惧攫住了他的灵魂。他看见了血肉模糊的战场，看见了无数死去的战友化为怨魂向他索命，他看见帝皇那伟岸的身影在他面前轰然倒塌，黄金王座化为一片废墟！
他的信仰，他那坚不可摧的忠诚，在这些被高度浓缩的纯粹恐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忠诚！净化！为了帝皇！”
政委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丢掉爆弹手枪，像个疯子般手舞足蹈冲出战壕，一边跑一边胡乱地哭喊着帝国的教条。
下一秒，一发叛军的迫击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轰！
血肉横飞。
夜瑠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在那片狼藉中，他的奇点轻轻一卷。
政委那破碎的灵魂，连同他那份偏执到扭曲的秩序意志，以及残存的生命能量，悉数被吞噬。
这是他第一次吞噬如此完整的养料。
奇点内的虚无，倏地拔高了一截，那纯粹的黑暗中，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属于秩序的金色纹路。
就在这时，整个喧嚣的战场，骤然死寂。
炮火声、喊杀声、哀嚎声……所有声音都在一刹那消失。
飞在空中的子弹凝固，喷溅的鲜血悬停。
所有运动的物体，都变成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灰色雕像。
奸奇那充满戏谑的声音，在夜瑠的脑海中幽幽响起，带着赞许，又带着玩味。
“很不错，我的‘玩具’。第一课‘适应’，你完成得比我想象中要好。”
“看来，单纯的折磨，已经无法取悦你了。”
“那么，欢迎来到第二课——‘选择’。”
话音未落。
夜瑠眼前的场景蓦然变幻。
他发现自己不再身处泰拉的战壕，而是站在一间金碧辉煌的指挥大厅内。
在他的面前，一个身披金色动力甲，散发着无与伦比领袖魅力的巨人，正向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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