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楼上空的幽蓝投影已然消散,但那焚尽太后的烈焰与沉渊匕首的寒光,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每一个仰望者的眼底心间。
宫宴的死寂被仓促打破,西戎使臣在无人敢直视的沉默中告退,步履虚浮,首领离席时甚至踉跄了一下,被随从死死搀住。
空气里残留的酒香混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悸,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江林悦回到未央宫,更深露重。殿内沉水香袅袅,却驱不散白日里焚烧太后残留的、唯有她能嗅到的一丝极淡的焦糊与硫磺混合的气息。
沉渊匕首置于案头,灯下乌木鞘幽暗深邃,偶尔闪过一线微不可察的冷芒。
她指尖拂过冰凉的鞘身,感受着内里凶兵蛰伏的脉动,目光投向西方墨染般的天际。
“西戎! 要么灭,要么臣服!……”
千里之外的西域边陲,黄沙莽莽。
干燥酷热的狂风卷着沙砾,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子,刮擦着甲胄,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骆驼粪便以及远方帐篷燃烧后的焦糊味,浓烈得几乎噎住喉咙。
齐盛国新筑的营垒如同戈壁滩上倔强的礁石。
了望塔上,年轻的将军江林泉一身黑铁玄甲,甲叶缝隙里填满了黄沙。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沾满沙尘的手指在唇边留下一道粗糙的痕迹,喉咙干得如同火烧。
连日与西戎游骑的对峙、试探,消耗着锐气和耐心。
西戎人马狡猾如狐,仗着熟悉地形,只以小股精骑不断骚扰,如附骨之蛆,既不决战,也不退却,显然在拖延等待什么。
“将军!京都六百里加急!”
一名亲兵气喘吁吁地冲上塔楼,呈上一个裹着油布、用火漆严密封缄的狭长铜筒。
江林泉眼神一凛,迅速接过。拧开铜筒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带着淡雅墨香的气息冲散了周遭浑浊的味道,是阿姐江林悦独有的印记。
他展开里面一张轻薄却坚韧的素笺,上面是极其简练的蝇头小楷,字迹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寒意:
“西戎血月,噬我根基;太后余孽,联结鬼工。速破僵局,断其根脉——捣碎‘槐心’!”
最后三个字笔划凌厉,力透纸背,仿佛带着某种锐器的锋芒。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战况指导,只有一个绝对的目标——
西域鬼工坊的“槐心”!
这必定是阿姐在京都铲除太后时,从某个惊心动魄的源头截获的核心情报!
江林泉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战意猛地从丹田窜起,连日积压的憋闷一扫而空,眼中锐光大盛。
他猛地攥紧密函,掌心被纸边硌得生疼。
“击鼓!升帐!”
洪亮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呼啸的风沙。……
仅仅对峙三天后的一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西戎营地外围的哨兵正抱着弯刀,在沙丘背风处打着瞌睡。鼻腔里充斥着沙土和自身汗馊的气味。突然——
“啾——!”
一声尖锐凄厉、绝不似此间应有之物的啸音,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紧接着,“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天罚惊雷,在离他最近的一座警戒箭楼下猛然炸响!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砂石、破碎的木片和难以形容的刺鼻硝烟味猛地拍在他的脸上身上!
巨大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哨兵惊恐扭曲的脸!
他感到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耳朵流下,嘴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巨大的嗡鸣声塞满了耳道,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毁灭性的巨响和刺目的红光!
“敌袭——!!!”
凄厉变调的呼喊完全被淹没在接踵而至的、更加狂暴的爆炸声浪中。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如同地狱的鼓点,在广阔的西戎营盘各处疯狂敲响!
冲天而起的火光连成一片,形成一片橘红色的死亡之海!
营帐被撕裂、点燃,在狂风中化作巨大的火炬,滚滚黑烟冲天而起,散发出皮毛、油脂和肉体烧焦的可怕恶臭。
战马受惊嘶鸣,挣脱缰绳疯狂践踏,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许多人尚未找到武器,就被恐怖的冲击波掀飞,或被尖锐的破片撕碎,凄厉的惨嚎声瞬间覆盖了整个营地!
“稳住!是齐盛妖术!稳住阵…”
一名西戎千夫长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重整队伍。
话音未落,远处戈壁滩上,一排排齐盛士兵如同从地狱阴影中走出的鬼魅,骤然显现!
他们并未冲锋,而是整齐地半跪于地,手中紧握着前所未见的漆黑“棍棒”。
借着火光,千夫长能看到那些棍棒前端,指向了他们混乱的人群。
“砰!砰!砰!砰!”
密集而清脆的、如同炒豆般的爆响连成一片!声音远比爆炸声细微,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和收割效率!
冲在最前面试图组织反击的一小队西戎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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