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宣没有停下，继续道：“你别不以为意。侯府是什么地方？家族的声誉重如山，像‘私奔’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别说做了，光是在嘴里提一句，那就是往自家脸上抹黑。”
“你要是传出这样的事情来，外头的人怎么议论侯府？肯定会说我们侯府管教不好自家的姑娘，连一个未来的当家主母都不懂规矩、失了体统。”
莫之瑶听得有些发懵，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惊讶转为了茫然。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开口。
“宣哥哥，你怎么会这么说？这也太古板了吧……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仿佛我是个不懂礼法的女子一样……”
许承宣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
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眉头紧锁着。
“你说我古板？！我古板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不要冷静想想看，为了你能坐上正妻的位置，我把跟姜菀菀之间原本定下的婚约都说断就断了。”
“甚至为了你不让我爹勉强成亲，我还当着皇上的面顶撞过父亲，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知道吗，三鞭子是挨在身上的，皇上亲自下令，那一记可不是说着玩的。那不止是伤痕，连我在朝中的前程都被这一鞭抽得无望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沙哑起来。
“你以为这一切是为什么？是我的冲动决定吗？我不是说了吗，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好！”
莫之瑶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
“当初可是你自己答应要娶我的，是我求你的吗？是你心甘情愿点的头，不是我死缠烂打逼你应承下来的吧？现在出了什么事，反倒怪我……那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愿与姜菀菀分开？还是说你喜欢的就是那种木讷死板的女人？”
这话一出，许承宣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他本想替姜菀菀辩解两句，说她其实不是那样的女人。
实际上，姜菀菀不仅容貌出众。
更重要的是性格温和，谈吐大方。
她在处理事务上也总是妥帖周到，几乎不曾犯过什么错。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想到那天夜里不小心冲进姜菀菀房间的情景。
他记得当时急着找一样重要之物，误入她居所。
一脚踢倒了房中精致的雕花屏风。
还惊得她微微慌乱地退后几步。
那时她裸露的一小截手臂……
这一幕不过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心头一跳，心跳都快了几分。
身旁的莫之瑶已经觉察出他的异样来。
见对方这般沉默与回避，莫之瑶顿时觉得心中委屈难当，难过地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原来你喜欢的就是姜菀菀这种女人。”
许承宣神色一冷，语气也愈发凛然。
“你要是一直这么不懂分寸、说话没有根据，那就干脆回你的神医谷去吧。”
这一句斥责落地，莫之瑶竟一时语塞。
见她不再言语，许承宣也不愿多争执下去，语气稍微缓了一些。
“你现在可是要当这侯府女主的人，有些话该想想后果，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他说完这句话，打算转身离开引嫣斋。
刚迈开步伐，走出几步之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低声问了一句：“太后那边最近有没有传来什么新的消息？”
莫之瑶闻言心头更加烦闷起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语气因此稍显生硬。
“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安静得很。”
闻言，许承宣的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任何消息呢？先前不听说是太后亲自指名让你进宫吗？”
听到这样紧追不放的追问，莫之瑶心下顿时涌上一丝心虚。
她垂下眼眸，声音不由自主压低了些。
其实，真正的原因却是。
她惹恼了皇宫派来教规矩的嬷嬷。
一旦此人不满她的举止行止轻浮随意，在御前丢了侯府的脸面。
恐怕非但不允许她贸然觐见太后娘娘，甚至还要怕她坏了仪规牵连己身受罚。
这才是真正的障碍。
前几天她在礼仪和做事上的表现确实不太合格。
不仅多次出错，还显得心不在焉。
因此慧尚宫便借着莫之瑶正在调配一剂新药的由头，暂时替她搪塞了过去，好歹拖延了一点时间。
许承宣看出她言语含糊、推诿避重，心里本就有些不悦。
此时神色更是变得愈加失望。
“你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一直说什么姜菀菀哪里比不上你。”
莫之瑶嘴角轻扬。
“我又不是靠学习这些无聊繁琐的规矩来谋生的。我……我可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
这类话她已经说过太多次了。
他听得耳朵都起茧，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纵容宠溺。
只见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不能早日将那些该学的礼节掌握，尽早去拜见太后娘娘，那么往后可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自己好生权衡清楚吧。”
话音未落，许承宣便转身大步离开引嫣斋。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走远，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后，莫之瑶才伏在桌子上。
泪水一下子汹涌而出，低声哭诉起来。
如容急忙上前安慰道：“小姐，您别太伤心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那些礼节练好，尽早去见太后娘娘。万一太后喜欢了您，到时候侯爷必然也会重新对您上心的。”
莫之瑶缓缓抬起头，喃喃叹道：“他已经变了，以前他亲口对我说过，不管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都会疼我、爱我一辈子。可是现在呢？事事拿我和姜菀菀比。那个姜菀菀，又究竟好在哪里了？”
如容虽然只是个贴身丫鬟，但她心里却非常清楚。
姜菀菀出身名门望族，容貌出众，性格温和，举止得体，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过眼下这种情形，这些话她自然不便说出来。
莫之瑶咬牙低声道：“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女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总有一天，我要做出点成绩来给他们看！我才不想输给一个已经被休弃的女人。”
说完之后，她便拿起纸笔，迅速写下一张单子。
交给如容，语气认真地说：“照这个去买些东西回来。”
随即，她亲自关上房门，埋首开始做起某件隐秘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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