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湛风在台阶下的青石板缝隙里摸到了半块引魂香。
那截香头还沾着张小弟惯用的朱砂印——是他昨日出门前特意在香尾点的,说是"万一被狗啃了,也能让老大认出是自家的"。
湛风捏着那截香,指节泛白,目光扫过台阶上零落成扭曲花朵的香灰,突然在最里层的灰烬里翻出片染血的纸角。
"老大。"郝悦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强撑着稳当,"是密信。"
她蹲下来,指尖轻轻拂去纸角上的血渍。
湛风这才看清那是半页黄符纸,边缘被撕得毛糙,墨迹却工整:"东郊破云宗遗址,后殿枯井下有暗门,灵教藏魂处——张小弟留。"
"他是用魂血写的。"郝悦指尖触到纸背的暗紫痕迹,倒吸一口凉气,"魂血入符,除非他被......"
"走。"湛风突然攥紧那半页纸,转身回屋取斩邪刀。
刀鞘撞在桌角发出闷响,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把郝悦的护魂玉塞进她掌心,"你跟在我三步内,我感知到异常就拽你。"
郝悦没应声,只是把护魂玉按进他手心里,另一只手将自己新制的魂盾符贴在他后颈:"我魂盾能撑半柱香,你要是敢自己冲进去......"她尾音发颤,却在抬头时扯出个笑,"大傻子又要被红绳绑三天。"
东郊的雾比昨夜更浓了。
废弃的破云宗遗址隐在雾里,断墙残碑上爬满青黑色的苔藓,风过时飘来腐叶混着血锈的味道。
湛风站在山门外,灵力感知如蛛网般铺开——先是左前方三十步的石狮子下,埋着三枚噬魂钉;再是右侧矮墙后,有团暗紫雾气正缓缓游动,像活物似的吞吐着。
"跟着我的脚印。"他攥住郝悦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红绳,"踩偏半寸,噬魂钉会直接钉穿你的脚骨。"
郝悦的手心沁出薄汗,却反握住他的手:"我跟着。"
两人刚跨过门槛,湛风的感知突然炸响。
正前方的照壁后,七道若有若无的灵魂丝线骤然绷直,像极了幽冥灵教用来监视活人的"魂网"。
他猛地拽着郝悦往左侧翻滚,斩邪刀出鞘的瞬间劈碎两根丝线,却见郝悦额角渗出冷汗,指尖掐进掌心:"还有三根缠上我魂体了!"
"闭眼!"湛风将她按在身后,灵力如沸水般在周身翻涌。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三根丝线正顺着郝悦的魂体往深处钻,带着腐蚀般的刺痛——和三个月前苍梧秘境里那口铜鼎的气息一模一样。
郝悦突然咬破舌尖。
血珠溅在两人之间,她的魂体在血色中浮现,淡青色的魂盾如涟漪般扩散,"咔"地绞断最后一根丝线。
湛风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她已跪坐在地,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额发全被冷汗浸透。
"郝悦!"他扑过去扶住她,斩邪刀"当啷"落地。
她的指尖冰得惊人,却还在笑:"我就说能撑半柱香......现在才过......"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他手背,烫得他心口发疼。
"下次再这样,我绑你回启天城。"湛风声音发哑,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用灵力渡进她丹田。
郝悦却攥住他衣襟,力气小得像片叶子:"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他们到底在藏什么......"
雾不知何时散了些。
残阳从断墙豁口照进来,落在五十步外的后殿废墟上。
那里有口枯井,井沿爬满暗紫色的藤蔓——和张小弟密信里写的分毫不差。
湛风抱着郝悦站起来,斩邪刀重新入鞘时发出清越的鸣响。
他望着那口枯井,突然想起昨夜青铜令牌上的刻痕:"七月十五,月蚀之夜"。
而今天,正是七月十四。
"悦悦。"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的红绳,"等进了那口井......"
"我跟紧你。"郝悦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魂盾符,"大傻子要是敢再甩开我......"
她的声音被风卷走了后半句。
两人踩着满地碎砖走向后殿,湛风的感知里,枯井下传来若有若无的震动——像是无数细弱的灵魂在同时颤抖。
当他们站在枯井边时,井底突然升起阵阴寒的风。
风里裹着极淡的甜腥,像极了陈长明体内暗紫雾气的味道。
郝悦的魂盾符在湛风后颈发烫,他望着井里漆黑的倒影,隐约看见井底石砖上刻着个扭曲的符号——和三个月前苍梧秘境那口铜鼎上的,一模一样。
"下去。"湛风蹲下来,让郝悦趴在他背上,"抓紧了。"
他踩着井壁的凹痕往下爬时,听见郝悦在他耳边轻声说:"要是里面......有很多灵魂......"
"我带他们回家。"湛风打断她,掌心的斩邪刀突然发烫,"一个都不落下。"
井底的暗门虚掩着。
门后传来铁链拖地的轻响,混着极轻的、婴儿般的呜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